Covid那些年 - 2019 下-1

covid 19

如果说2019年最瞩目最震撼全球的事件，那就是香港发生的反送中运动。这一事件直接的起因是一名香港居民，2018年在台湾旅行时杀害了同行的女友，然后逃回香港。台湾和香港没有司法互助或遣返协议，台湾曾先后三次提出司法互助，但香港方面一直没有回应。事件拖延到2019年2月，受害人母亲求助一名立法院议员，公开呼吁立法填补这个司法漏洞。很快香港政府提出修改“逃犯条例”和“刑事事宜相互法律协助协议”，删除原条文中订明遣返条例不适用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或其任何部分（台湾和澳门）。这个修正案刚提出就受到香港大律师公会反对，认为其中遣返条例不包括的范围并非是漏洞，根本原因是中港两地不同的司法制度。而台湾方面也不接受这个条例一个中国的提法，明确即便条例通过也不会根据协议与港府合作。尽管有这些不同的声音，但港府仍然将修例提交立法局三读表决，事件不断发酵最终引发返送中运动。

回顾这场前后持续将近300天的惊天浩劫，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一个看似普通的司法引渡协议，可以将香港撕裂成两大针锋相对，甚至不惜生死相拼的一场运动。我自小呆在广州，毗邻港澳，长期接受香港新闻电影媒体侵蚀，尽管一直是搞技术的，但也算是在国内宣传口耳濡目染的混过十几年，对这一事件的看法是对双方的诉求都能理解和接受，但基本的立场是这些诉求不应以破坏法制的基石为代价。

这个修正条例实际可能影响到的人并不多，但为什么弄得人人自危，更要拼死抗争？这其中是有某些政治人物和团体的夸张渲染，但确实有些事件使得这种渲染更加具体化，同时这也涉及香港本地经济环境变化，很多市民收入减少，造成对港府管治能力以及中央政府政策的不满。时任的港府特首在没充分准备下仓促冒进的提出修正案，之后事态失控又被迫撤回，进退失据导致愈发不可收拾也是难辞其咎。

在港府提出这个逃犯遣返条例的修正案前，发生过几起香港居民被秘密抓捕回内地，这种非法的操作是导致香港民众强烈不安的一个很现实的原因。香港铜锣湾书店，这家小铺子之前没多少人听说过，在2015年前后出版了一本关于中共领导人的传闻小说，结果书店的5人相继失踪之后出现在大陆境内，传说是被国内警察越境抓捕。而这本小说作者，在泰国旅游时，自述是忽然良心发现，主动回中国投案自首，坦白自己多年前在国内一起交通事故逃逸案。关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非常令人不解，如果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书局的人，那应该有几百上千种方法，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此一举把人弄回大陆。在明面上的可以找人提出诉讼，理由可以千奇百怪，不论输赢，就是要打官司打到你破产倒闭。在暗处，那更加是可以让他生不如死，就算每天找人去捣乱，扔点蛇鼠之类的吓都吓死你。但奇诡的是居然大费周章的把人绑回国内，折腾一番后又放回香港。这个行为按常理推定，似乎不应该是高层的决定，但凡能在国内身居高位的，那都是经过多少明争暗斗刀来剑往的拼杀，这种小道故事小说，去搭理那就是输了，不理不睬应该才是正解。只是不知道谁出于什么目的去做了，有时候确实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而另一件造成重大影响的，是多家国内投资公司老板，也就是明天系的老大，其拥有香港居留权以及加拿大国籍，长期坐镇香港四季酒店指挥国内的业务。2017年1月，这位老大莫名其妙的被从酒店带走，乘车经由陆路海关回到国内并被起诉。有报道称这是国内警方获得香港方面协助完成的。其后经过审判，因为认罪态度好，有立功表现等，最后从宽判处13年监禁以及罚款600多万元。可以说这些事件中港两地官方都没令人信服的解释，而这种不透明的暗箱操作更让港人产生很大的恐慌，担心一不小心自己也会被波及，这也是事件一点就炸最直接原因。

香港的时任特首是林郑月娥，林郑自港英政府历任高级管治职位，有丰富港府行政运作经验。当时的香港特别行政区运作情况，基本和港英政府时代一致，重大的决策要经过立法会通过，其时立法会可以笼统的分成宪政派和民主派两大阵营，人数上宪政派也就支持政府的立法委员占略微多数，但民主派的势力也不少，而且民主派议员利用规则不断以“拉布”的形式阻挠各种立法和表决程序，使得整个立法会运作非常困难。自香港回归之后，特区政府一直在筹划基本法23条立法，其用意是促使立法禁止任何有损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主权、领土完整、统一及国家安全的行为。内容主要包括禁止叛国、分裂国家、煽动叛乱和颠覆中央政府等行为。这条立法是在基本法框架内的立法，但在香港区内有很大的争议一直无法通过，估计也受到中央政府的不断施压，因此希望借助修改逃犯遣返条例，顺势解决23条的立法问题。

在港府提出修改逃犯遣返条例后，一开始提出反对的是大律师公会以及部分民主派的议员，但林郑团队也许希望趁立法会支持议席占优的情势下，强力推进完成三读造成既成事实。但事与愿违，自这个修改协议提出起，反对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反对的行动也从开始的一两万人上街，发展到过百万人的大游行，之后发生暴力冲击立法会，警察和示威人士的冲突也不断升级，最后发展到事态严重失控，整个香港陷入一片混乱。即便特首林郑月娥在6月公开宣布暂缓修例也无法收场，一直延绵到2020年，当Covid施虐全球，市面上的冲突才慢慢平息。而最终结局是，尽管港府的修改逃犯协议或者基本法23条修订都没实现，但中国人大于2020年6月30日公布《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维护国家安全法》简称“国安法”，由中国人大绕过香港立法会直接设立了针对香港国家安全的管治法案。从结果来看，我认为实在是两败俱伤，香港一国两制失去实际法理上的保证。在之前谈及台湾出路的文章中，我认为台湾和香港似乎都应避免过分追求所谓的透明和确定性，模糊一些的边界其实可以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也可以获得更实际的利益。一味追求口号和理想的目标，最后把大家都逼进死胡同。

整个事件的从开始提出修例，到演变成全民大对决，以至于对立双方都互不想让，根本无法调和妥协。作为远在加拿大的局外人，我和周围朋友间就这件事情的争论，其实也很能从一个侧面反应出事件为什么会法阵到如此极端的境地。就立场而言，支持反送中运动的坚持认为，香港的独立和民主不容侵犯，这是主权回归时签订的中英联合声明和基本法所保证的；而反对返送中运动的一方认为，这场运动的实质是破坏香港的法制和稳定，用民主的旗号去打击反对的声音，根本就是顺我者民主自由，逆我者愚昧独裁。尽管双方立场不同，本意都不是要搞乱搞坏香港，只是港府在事发前轻率出手而没预料到反弹如此强烈，遇到反对的浪潮后又心存侥幸希望冲刺完成三读，等到局势失控后不做任何解释就撤回修正案，之后整个香港完全变成一个大型的武斗现场，香港有限的警力根本没办法维持秩序到处挨打。在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形下，中央政府本应果断出动军队平息混乱，但出于种种考虑却一直按兵不动。实际上如果出动军队迅速把混乱的局面平定下来，协同警方维持好秩序，再让特区政府视情况决定是否仍然继续三读通过修例，或者就再做广泛咨询民意后或修改或撤销，这样特区政府至少还能保持独立的状态。出动军队当然会很大成度影响香港独立运作的形象， 但相比起强力在基本法上压一个国安法，使得香港一国两制实际上名存实亡要有利很多。

在这起事件中，和香港的状况一样，开始我和几个聊的来的朋友都是各抒己见，互相抒发各自的意见和看法，其实就如我所说双方都不存什么心眼，但随着香港对立状况越加激励，也导致我们这些闲聊变得越来越对立，我自认还算是就事论事，但最后大家聊得也是火药味十足，到最后我都觉得这样的聊天很是危险，因为你觉得的私下畅所欲言，其实在别人眼里似乎是站队独裁政府，甚至有出卖朋友的嫌疑，这真的使我非常心寒和吃惊。我想大家仅仅是立场不同，何至于此？这也许也是香港本地闹到如此不堪的原因，每个人都有固有的立场，谁都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取态是正确的。所以，经过这么多年的反思，我仍然觉得我的想法是中立和公正的，相信其他朋友也有着同样的坚持，这也是今天忽然想到这个话题于是就胡扯了这么久。

随着2019年的艰难度过，也许当时谁都没意料到，一场席卷全球的大流行疫情也已经如海啸般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