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自非洲
早两天一大早就收到经理的邮件,说今天和交通管制的人一起换线,通常这都是要在非常繁忙的街上工作。上次收到这样的邮件,原本说好两组人一起合作,但另一组开吊篮车的那兄弟立马就请病假不来了,搞得剩下我这边感觉很郁闷,去跟头头说这可能干不了,结果头头眼睛一斜,笑着说别人干不了你肯定可以啊,这不还有人帮你把车给截停嘛没事的。今天也只安排了一部吊篮车,是一个日本同事开,我负责房子那边,倒也不错,这些天热得要命,那吊篮车大多都是没空调的,一开起车上的马达里面像蒸笼似的。
按照计划我们和交通管制的人在第一个地点碰面,我到的时候日本同事已经准备好了,但只有一个指挥交通的,我也没多问,赶紧把车停到房子那边,把梯子竖好然后打电话告诉路那边说准备好了,然后开始用力把新线扯过来,这根线大概100尺也就是30-40米的样子,也不算很长,但还是要花些时间的,扯了大概2-3分钟电话那头就不耐烦了,大概现在是上班时间,路上的车开始要骂街了,那边大声问怎么还没好,这比正常速度要久啊!我没搭理他继续用力把线拉过来,一边心里骂就才那2分钟叫什么叫,很快总算把新线留够位置,赶紧挂上钩子固定好,然后大声说好了。这时可以感觉外面马路的车开始加油通过,然后很快一台车按响喇叭表达愤怒,那个举旗的哥们一顿王德法喷口而出。
今天应该是有两个交管过来的,但另一个一直没来,于是我们就出发到第二个地点,开车就5分钟,很快我到地方把车停在这家的门口,日本人在对面也准备好,但这时交管说不能上去,因为这条路比刚才的窄,两边没有停车的位置,所以一台车停哪就必须要把双线行车改成单线,这样就必须有两个交管才可以,否则大家都要惹麻烦。这没办法了,就只能让这位大哥赶紧召唤他的同事了,但对方也没接电话,不知啥情况,这是公司又发来一个新的单子,于是我们就打算再等个15分钟,不行就去这个新单子那。等时间到了还是没人出现,于是那两位开上车就跑了,我因为要和屋主打个招呼让她别把外面的铁栅给关上,所以延误了几分钟,刚坐上车就有人敲我车窗。
我一看是个黑女人,一下没反应过来以为是问路的,后来很快醒悟过来大概是另一个迟到的交管,于是下车确认一下还真是。她说今天很晚才接到通知,坐bus去第一个地方我们已经走了,于是赶紧叫了Uber赶过来的,我赶紧打电话给那一起起路的说这人到了,你们要不要回来?那边说还是直接去下个地方好了。于是我把座位上的东西收拾一下让这女的上车(公司允许带外人上车?),我之所以一下没能意识到她是交管,因为她穿的很平常,不是浑身都是那种反光衣,也没带头盔,就平常的打扮,所以这个制服还是很重要的,这女的看上去真不知道年纪,说老嘛似乎不太像,但说年轻也肯定不会,大概这个种族接触的太少,看不出来。
在路上和这位很自然的就聊起来,我问她是不是新人啊?怎么连个车都没有?她说刚来2周,还没正式派上班,她平时是开那种起重塔吊的,最近不忙所以过来这里对付一阵。我一听就非常景仰,这塔吊也就是Crane那是个很高薪的工作,而且这工作很多,只是最近市场不好,很多工地都没开,所以估计也影响到她的生计。我之前有个在建筑公司上班的朋友就曾经给我介绍过,当时我们正在罢工,于是跟他打听有啥可以做的,他当时就推荐这个,说他们公司开这个的司机时薪是70(建设跑得慢桥的时候是100起的),而且还找不到人,非常抢手。只是没曾想才2多的光景,他公司从30多人就剩下他和老板两个人在苟延残喘,一叶知秋,可见现在地产市道有多冷清。
因为之前曾经想过入行,于是就跟这位打听她是怎么拿到执照的?她一上车就说了她叫什么名字,但我实在是没听清是什么,就知道好像E啥的,她说是非洲来的,很意外的她说这个执照很容易拿,只需要大概2周的课程,但要交1万3的学费。我倒是没觉得学费很离谱,毕竟这个职业收入很高,正常算大概2-3个月就可以回本了,而且这活经常得加班和夜里开工,算下来这点真不算很多。E说其实可以先学个入门课程,只要3000,因为你即便拿到执照,如果没经验是不可以直接上手的,首先做的是在地面配合司机把货物挂上钩,这个职位(Rigger)也需要执照,但只需一天的课程,只有积累够足够的时间,才可以有资格爬上塔吊上去看司机操作,然后才可以自己单干。
真没想到大家可以聊的这么投机,我夸奖她说真利害,感觉这工作虽然工资高,但其实还是很危险的,男的都未必敢做。E说她是2023年到加拿大的,这让我更加佩服,我说才来2年就混到这么高薪的执照很厉害,但她跟着说的话才真的让我惊掉下巴,她说来加拿大就一直不停拿各种执照,她每三个星期就能拿到一个执照,随口她就说了几个,我就听到第一个救生员,天啊,我心想这女人也太牛了,我到加拿大都20多年了,除了拿了个驾驶执照,其他啥都没拿过,真是人比人没法比啊。(異史氏曰:加拿大是饿不死人的,很多工作没有人愿意干,只要你稍稍勤奋一点就能活的不错,不知道为啥总是有那么多人怨天尤人的)
一通胡扯也到地方了,E很快去她同事车上穿戴整齐,浑身反光一下子就变得醒目很多。有他们指挥交通,我们进度也很快,准备好电缆要扯过街时,E向她同事的方向把手向天一指,对方就会意把对面的车拦下来,等两边的车都停下来我赶紧把线交给日本弟兄,然后等他升上去线拉直了就赶紧退开,这样交通就可以恢复了。
今天总的说还算顺利,但下午在列治文就碰到一个非常麻烦的,这个地方我大概一个月之前去过,当时我是开吊篮车的,这路两边都是条小河,吊篮刚好可以伸到电线杆接线的位置,那天一直在下雨,到的时候也是下午,那屋主是个华人老太太,说已经等了一个月了。我大概看了一下地形就到外面准备,准备好升到电线杆上接上表做测试,信号本身就不是很好,我看那条电缆其实也像是刚刚换过的,正在犹豫间一起的同事说他那边梯子进不去,其实我刚到的时候看过进去是没问题的,但确实两边都很难弄,而且我判断外面的线路没问题,换了也没用,于是就在这张单上留了个记录,让再派人到屋里检查一下就收摊了。
看到是之前去过的,其实我都想告诉那个日本人跳过算了,实在很麻烦,但他先到了,等我车刚开进去院子,那个华人老太太马上认出我,她非常愤怒的说你怎么又是你(干这个工作的经常碰到),还又是这部车?你上次不是说这台车够不到吗?我这才想起上次其实确实是提过需要一台超长臂吊篮车,但这台车的方向机有问题,每次时速超过60公里就不断跑偏,上次我开过来这边在高速上差点就撞到护栏上,所以一般我都不敢再开着上高速,这次也没仔细看不知道还有这单。这下我和日本人都感觉很头疼,其实上次主要是房子这边说梯子拿不进去,电线杆那边我是上去过没问题的,只是这次日本人看过后他也是不想做,因为车靠在河边伸出去这么长确实很吓人,他于是问我要不别干算了,只是我觉着这老太太都等2个多月了,再下一次都不知道啥时候,今天天气只是热,还是很适合弄的,于是跟日本人说还是做算了,电线杆那边我上去过,可以够得到的,我这边把梯子弄好应该还是换掉了件事算了。
说干就干,确实是很麻烦,线拉过去后房子这边其实更麻烦,他们家屋檐那有个很大的雨棚,下面种了很多花,这样梯子非常难带进去,也很难伸出来,搞得浑身灰头灰脑一身汗总算把线给换掉了,日本人过来问信号怎样,我测了下感觉算是正常,接上后就告诉老太太弄好了,日本人测了一下modem可以看到一切正常了,于是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工具收拾好刚准备走人。
都还没挪窝,老太太从屋里冲出来说还是用不了,不放我们走,我们俩于是拿出手机又测了一次,见鬼modem真的不在线了。我们俩你眼看我眼,几乎都是同时想到完蛋了,大概是电线杆上那个接头没做好,这是最可怕的,还好拿出表测了下到房子这边信号是好的。其实这时就跟我们没关系了,但老太太坚持不让我们走,日本人于是说他车上啥都没有,怎么要不你帮她看看,他继续先去下一个看看环境怎么样。我很犹豫,我车上倒真是什么都有,但这一来这已经不是我们的责任,二来一旦踏进去万一很麻烦脱不开身就很难交差了,毕竟那两个交管可不便宜,如果因为要帮老太太把后面的给耽误那肯定要挨骂的。
在犹豫了好一阵后,我觉得还是相信自己可以搞定的,于是让日本人先和两个交管出发去下一个。我回车上拿上工具进去看了一眼,很快就确定是那个modem坏掉了,心想之前那个来修的家伙真不是东西,这么简单的事情搞得这么麻烦拖这么久。只是尽管确定了故障,还是需要些时间的,我给老太太换了个更新款的,但这样就连带连她家的电话线也得改过来,而且这个还需要发邮件让后台换,看我在那手忙脚乱的,老太太拿了罐汽水给我,说别着急啊,今天你搞不好就别想走,我不会放你出去的。这时我其实也都把该做的都做好了,就等后台支持那边把新的modem加进账号就可以了,于是干脆坐下来打开汽水喝起来,这一天奔波不停,忽然觉得这样歇一下也很好。老太太跟我说你不要急啊,要公司催你就说这里有个很凶的老太婆。
这里想着可以顺便科普一下Rogers这种modem如何判断故障,现在家庭用的modem有三种,颜色大小都不一样,但都只有顶部有一个指示灯,这个灯不同的颜色可以判断正常与否。如果modem不断的闪橘色的灯,也就是这个老太太家里modem的状态,那就是没有信号,但因为我拿表测过信号是好的,所以很快可以判断就是modem的问题。正常状态下是白灯固定不闪的,通常这样就是可以工作的。如果是白灯但不断的闪,那就是modem还没授权,一般新寄到的modem会这样,如果已经在用的,那有可能是欠费被停用了。如果闪的是红灯,那通常也是modem坏掉了,如果一直闪着绿灯,但不能转成白灯,这指代的是有信号,但上传的通路连接不上,这个自己没工具一般无法解决。
等了大概10-15分钟,modem换好了,很快就上线可以用了,老太太赶紧招呼她两个孙子把电视电脑手机都打开试试,总算是都可以用了,这下老太太就很开心了,其实这本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不过想想也得亏有上次那个师傅,这样一下子创造了这么多人的工作机会。于是继续赶路,最后一个没啥难度,很快就搞好了,这一天下来和那位非洲姐姐都没机会再说过一句话,忙完就只是在街对面和他们摆摆手大家就各自开车走人了。